這本書,不是討論中國如何崛起,而是回到問題原點:何謂中國?中國當代著名思想家葛兆光,一位身在「中國」的學人,應當如何既恪守中國立場,又超越中國局限在世界或亞洲的背景中,重建有關「中國」的歷史論述?
本書通過兩個歷史角度,一個是文獻資料中所見的關於「中國」的思想史,一個是關於「中國」本身的學術史,重新建構學術意義上的「中國」論述。
「宅茲中國」用的是1963年在陜西寶雞發現的周銅器何尊銘文中的一句話。「宅茲中國」可能指的是常被稱為「天之中」的洛陽。作者借它來象徵,不僅因為「中國」一詞最早在這裡出現,而且也因為「宅」字既像「定居」,又似「墨守」。這新舊兩重意思,讓我們反省:什麼是中國?
1895年以後,大清帝國從「天下」走出來,進入「萬國」,原來動輒便可以「定之方中」(《詩經》)、自信「允執厥中」(《古文尚書》語)的天朝,漸漸被整編進了「無處非中」(艾儒略語)、「亦中亦西」(朝鮮燕行使語)的世界,便不得不面對諸如「亞洲」、「中國」和「世界」這樣一些觀念的衝擊。究竟什麼是「亞洲」?究竟什麼是「中國」?中國如何面對「世界」?看似平常的常識背後,潛伏著一個又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。
本書討論「世界」、「東亞」與「中國」、「學術」與「政治」、「認同」與「拒斥」、「國別史」與「區域史」,雖然聚焦的是「中國」,討論日本關於神道教的爭論、日本關於滿蒙回藏鮮的學術史、討論朝鮮的史料中的一些問題,其實也還是聚焦在中國的。討論什麼是「中國」,不得不涉及「周邊」,通過「周邊」──「他者」──的眼睛、資料、視角來看中國,比如十七世紀以後,東亞諸國的彼此認同和互相排斥,就涉及到民族、國家和歷史;而民族、國家和歷史的自我認識和他者認識,又會涉及到一國和周邊諸國的關係;而周邊的話題,又牽出來如何理解中國和亞洲的關係;既然討論中國和亞洲,又會討論到疆域、族群和歷史等問題。
葛兆光通過本書,提出了重建有關「中國」的歷史論述,應從有關「中國」、「亞洲」或者「世界」的認識的歷史資料,包括中國和朝鮮、日本的歷史資料中出發,把問題放在思想史脈絡或學術史語境中去討論,而不應該是從來自西方的「理論預設」下去倒著看歷史,或者從現實利害的角度做「提供證據」似的歷史論證。他提出了「從周邊看中國」,既包含了「中國觀」即中國自我認識的改變,也涉及到文化交流史研究方法的改變,同時強調在歷史中研究「民族國家」,而不是把歷史從「民族國家」中拯救出來。
本書體系完整,一氣呵成,論證之細緻,說理之透徹,令讀者由衷敬佩。